2017年6月5日 星期一

難忘的九州女子旅行


前日午後從九州返家,我在沙發上睡得不醒人事,是有累成這樣逆?

想想也對,儘管五日自助旅行行程排得輕鬆,夜夜也都好眠(彷彿都聽到自己的鼾聲了!),但為了讓第一次跟我出國旅行的家人能玩得盡興,生性焦慮的我,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,也難怪那天會累癱成那樣了。

我的父母有他們自己的人際圈,偶爾會跟著鄰居或朋友搭遊覽車在國內四處旅行,也跟親戚朋友一起跟團到中國或日本旅遊幾回,但我從不敢妄想跟他們一起出遊,而我自己也沒有意願。

回想二十年前大病初癒在家休養那段期間,母親帶我參加公司安排到菲律賓的員工旅遊,想帶我散心,但我們在路上天天吵架,還得靠鄰居阿姨來勸和,那時我打從心底認為跟父母出遊根本是不要命的行為。

我跟母親個性極度相似,在外對朋友總是熱情,但我們卻對家人嚴苛,兩個人同樣脾氣不好,容易發怒,儘管關係緊密,卻總是無法和諧相處,老為了芝麻綠豆小事鬥嘴。

記得小時候跌倒摔破膝蓋,回家卻不敢講,因為講了只會討罵,絕不會得到呵護;功課表現再好,也總會有某個鄰居小孩比我優秀,永遠都做得不夠好。

年幼的我甚至以為每個家庭都是這樣,直到有次到同學家作客,驚訝發現同學的媽媽溫柔似水,講話輕聲細語,我才知道原來世上真有所謂的「慈母」。

持續幾十年緊張的母女關係,我開始醒悟這問題影響自己太大,若不再好好面對它、解決它,往後的人生恐怕就得繼續困在這樣的泥沼之中。幾年前在台東一群好友幫助下,做了一次家族排列,詳細過程早已記不得,但身為案主的我在旁不斷流淚的畫面,至今卻從未忘記。

從那之後的幾年,我似乎不自覺地開始有了改變,透過自己的改變,母親的個性與態度也有了變化。愛的序位與流動是永恆不變的定律,就像小黛說的,「恨與怨,那始終是源自於愛」。

在我的半專職導遊生涯裡,最拿手的就是「孝親團」,帶過好幾對老夫妻遊走台灣。前些年有次入住民宿,竟被老闆問「帶爸媽來嗎?」,聽了好汗顏,我幫別人盡孝,卻從未帶過自己的父母旅行,從那後這件事就一直刻在心上,但我始終沒有勇氣去做,對於別人類似的家族旅遊,我是羨慕的。

直到這兩年自己ㄧ直遇到「死亡」課題,其中幾位朋友的父母相繼離世,有的朋友懊悔自己沒能多陪伴家人,也有朋友慶幸在父母離世前每年都安排家族旅遊,留下許多美好回憶。

那我呢?要留遺憾嗎?

於是去年底幾番研究,發現九州相當適合老人與小孩,交通便利、美食又多樣,但我自己從沒去過,買了廉價機票,十二月先去踏勘ㄧ趟,回來後就把這次的機票搞定,因為不夠有膽一個人帶母親去,找了姐姐跟外甥女作陪(父親這趟陰錯陽差沒能同行),然後找妥適的住宿、確定餐廳的營業資訊、安排適合的行程、精進自己的日文能力......。

醞釀半年之久的九州女子の旅,於焉成行。那幾天氣候涼爽、陽光和煦,交通也都順利銜接,四個女人湊在一塊,購物血拼十分盡興,返抵台灣從桃園機場搭上我事先安排的接送專車,路上雖然雨勢驚人,但靠近家門時卻意外出現落雨空檔,半小時後才又開始滂沱大雨,我真覺得上天在幫助我,讓我們如此幸運。

今天出門在巷口等紅綠燈時,遇見國中同學的媽媽,我打了聲招呼,同學媽媽ㄧ時沒認出我,我報上自己的名字,沒想到阿姨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⋯⋯

「你佮恁母仔位日本轉來啊喔?」

「你哪會知?」

「啊都聽公園啊運動遐的查某人講的啊!」

原來那個時常跟我劍拔弩張的老母,在出門前,已經忍不住跟別人報告這件事。

「啊我嘛無想欲去啊,阮查某囝講買到足俗的飛行機票,才叄千箍爾爾,來去行行嘛好.....」

我完全可以想像他當時說話的表情。

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,竟敢帶一個每天都會跟我互相大小聲的人出國旅行,但,這五天的美好回憶,絕對會讓我們記住一輩子。

早上她去公園做運動時,應該又有得講了.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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